今天天氣有一點冷,好在是個晴天。這幾天﹐黃師母一直在擔心她的先生。黃先生去四川了 ﹐還沒有回來。擔心也沒有用﹐黃師母只好先出去買菜,心裡想﹕還是把家裡的事情管好 再說吧。下午,她回到了家,寫了幾封信,覺得時間過得非常慢。此時火車來了,想打聽消 息。他倆剛談完黃老師還沒有消息的事,就聽到有人敲門。火車說:『我去開門﹗我猜想是 白羽真理。』火車開了門,說:『果然是你!請進來吧!』 白羽真理答道:『不進了,我經過這兒,看見了你的自行車,想你這時應該回去了,要不然 黃師母會留你吃飯…』 『黃師母請我吃飯不好嗎?』 『你好意思!這樣麻煩人家給你做飯﹐真是的!』 『我跟你開玩笑的啦…其實,你來得正好,能不能進來一下?』 『為甚麼一定要我進來?』 『是為了黃師母,我看她很憂愁。我跟你說過了,黃將軍和老田回四川去調查一件事,可是 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,黃師母很擔心…』 這時候黃師母從房子裡出來了,說:『你們在門口兒談甚麼呀﹖談了這麼長時間﹗白羽真理,你進來吧。』 『可是,我是騎東風來的,怎麼辦?』 『沒有關係,牠可以在房子後頭吃草。外面冷﹐你趕快進來喝茶吧,好久沒看見你了。』 接著黃師母把白羽真理拉進大門來,東風也跟著進來了。 他們談了差不多半個小時,白羽真理就說:『希望您很快就有黃將軍的消息。天不早了, 我要回宿舍了,不知道火車願意不願意送我回去﹖』 『你們就在我這兒吃晚飯吧,這麼晚了,你們回去恐怕也沒甚麼東西可吃了。』 『黃師母,不必了。我們一定來得及,再說我今天晚上…』 就在這個時候﹐有人敲正門。小林出去開門,回來說:『奇怪!那個人沒跟我說話,把 這個小箱子放在我手裡,鞠了個躬,就走了。』 黃師母好像對這小箱子不怎麼感興趣,但是火車的好奇心太大,於是她不得不把它打開。 她無精打彩地慢慢地開著箱子,慢得火車和白羽真理都有點不太注意了。 她突然叫了起來:『哎呀!那是他的左手!』 小林一看,馬上去打電話通知公安局,可是電話裡沒有聲音。小林又要到鄰居家裡去打, 可是黃師母說:『慢!這樣太危險!我們不能慌。恐怕他們就是要我們一個一個地出去﹐ 好方便他們下手。幸虧我在軍隊裡用的手槍還在這裡,我去找找看。你們都不要到房子 外頭去﹗』 黃師母還沒找到手槍,白羽真理就跑來告訴她﹐小林倒在地上了。 『哎呀!他在哪兒?』 “在後門外頭。” 黃師母聽了﹐不但沒有到後門看反而往大門走﹐她找了一把黃將軍的雨傘﹐用傘柄把 小林拉到房子裡來。然後她看了看說,『沒有辦法了。小林已經過去了。』她從小林 的頭上拔出了一根毒矢,聞了聞味道說:『我知道這種毒藥,好在你沒到外頭去, 一秒鐘就完了。我們怎麼辦﹖』 這時又有人敲正門。黃師母叫火車和白羽真理看後門,她自己看正門。等了很長時間, 白羽真理到前頭的房間說﹐火車問晚上有沒有人巡邏。 黃師母說『他當然知道…』,才說了半句話就突然往後門飛跑,可是已經來不及了。 火車已經爬過牆頭,不見了。 ※ 火車跑步跑得很快,一跑就跑到一個人多的地方,用公用電話不知道給誰打通了電話 說:『請告訴老闆,今天是五月一日。你聽清楚了嗎?請重複一遍。…好,對, 等他回來你就這樣跟他說。謝謝﹗』他剛說完﹐已經有兩三個人走近了他的身邊。 ※ 知道火車爬牆跑出去了,黃師母跟白羽真理當然很擔心,可是沒有辦法,只好等天明 以後,鄰居注意到外頭有人『守門』﹐就會去報警。這樣他們才有可能得救。到了 深夜,黃師母找到了一個舊的收音機,還有電池。她們聽新聞說有一個漁夫把一個 非洲人從運河裡撈出來,生死不知,被公安局送進了第一醫院。在差不多五點鐘的 時候,天還沒亮,黃師母聽到有人想打開正門。她先去看白羽真理知不知道,然後 自己偷偷兒地向正門那兒爬去。 在廚房裡,白羽真理聽到有人開了一槍,然後又聽到『它它它它它它它』的幾聲。 是消聲機關槍的聲音。出去看時﹐她知道黃師母已經沒有希望了。她接著讓東風躺下 ,爬到牠背上﹐讓東風慢慢走到二公尺高的圍牆去看一下,再回到房子這一邊, 白羽真裡望牠耳朵裡小聲地說了一句﹐然後牠就往圍牆沖去。馬向前一跳﹐跳過 圍牆以及在外面『守門』的兩個半醒半睡的土匪。 白羽真理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,也不知道應該到哪兒去。想來想去,只好先 到飛機場,給爸爸打個電話,想辦法馬上回日本去再說。於是她騎著東風﹐經過 市場﹐往飛機場跑去。等太陽在東邊升起時,她看到一架藍色的飛機。飛機飛得 很高,高得看得見又好像看不見,聲音很細﹐好像聽得見又聽不見,她覺得很神奇。 因為她在想著自己的事情﹐擔心不能回日本,所以不久她就把那架飛機完全忘記了。 又走了一段路﹝可能差不多有一公里,她沒太注意﹞﹐突然她看見空中有一個人。 他穿著淺藍色的飛行員裝。白羽真理有一點怕﹐不知道這是個甚麼樣的人。她不敢 往前跑﹐也不願意往後走﹐只是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向前挪,一邊抬頭往上看。那個 人顯然不是東方人,也不是白種人,好像是黑人。會不會是… 懸在空中的那個人大聲叫:『您是不是白羽真理?』 一聽聲音﹐她就知道那是火車的爸爸了。再一下子他就落地了,兩個人同時說: 『您的兒子…』『我的兒子…』後來他告訴白羽真理他兒子怎麼給了他消息,他怎麼 借世安的一個訓練機會來到中國。他說當地的飛機場太小,航天機不能降落,他只好 用降落傘。白羽真理也告訴他火車可能住到第一醫院了。 火車的爸爸拿出了一枝比較粗的圓珠筆,笑了笑,對著圓珠筆說了一句:『請通知 佘獨洌:請他守衛第一醫院。聽清楚了嗎?』然後他的筆亮了一下。 兩個人一起騎馬到醫院去。到了醫院﹐白羽真理把東風放了﹐讓牠去吃草。火車的 爸爸說:『你不怕人來偷嗎?』 白羽真理說:『東風是改良種,也是警馬。』 『警馬?』火車的爸爸聽不懂。 『警馬就像警犬,牠們受過特別的訓練。牠只聽我的話。』 走到醫院大門時﹐他們看見一個矮小的印度人在門口掃地,剛好擋住他們的路。火車的 爸爸發出了一聲『哼』,白羽真理跟著說:『走開!走開!』他們就進去了。問清楚了 火車住的房間,他們馬上跑去看他。到了他的房間,醫生告訴他們,當他入院時,火車 的體溫非常低,好像在水裡泡了很長的時間。可是,奇怪得很,他的肺部裡沒有水﹐他 到現在還一直沒醒過來。醫生走了後,火車的爸爸就說:『火車的媽媽再過幾個鐘頭就 到了。她坐客機來。』白羽真理正要問火車的媽媽知不知道醫院在哪兒,突然﹐只見一個 大漢被甩到房間裡來,跟著走進來的是原來在醫院門口兒的那個矮小的印度人。白羽真理 害怕死了。火車的爸爸叫她不要害怕,說:『這位仁兄是我的老朋友,佘獨洌。佘獨烈, 你的這個小朋友到底怎麼啦?你可沒有…』 佘獨洌說:『沒有,沒有,他只是睡一下,等一下我把他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。不要擔心 ,醫院裡多一個病人,也沒有關係。再說,再過一會兒中國政府可能會跟他好好談談。讓 他先休息休息也好。』他聽到外面有人把一輛手術車送回原處﹐就把它借過來用。他和 火車的爸爸把那個大漢放在手術車上,就離開了。 他走了以後﹐火車的爸爸告訴白羽真理說:『他就是世安長。』白羽真理聽不清楚,於是 他解釋說:『他就是世界安全部的部長。』 『那,他怎麼在這兒?怎麼不在他的辦公室?』 『他的辦公室就在他身上。”“甚麼﹖在他身上﹖”白羽真理一點兒也不明白。 “是的。說起來話就長了。當年打游擊的時候﹐他的後腦勺受了傷。眼看就沒有希望了﹐ 醫生還是救活了他﹐”火車的爸爸嘆了一口氣。 “我還是不明白。” “醫生給他安裝了一個金屬造的後腦勺﹐裡面放了一個很小很小的電腦。電腦的一頭連著 他的大腦﹐另一頭連著衛星。通過衛星﹐無論他在甚麼地方﹐他都可以跟總部聯絡。” “原來是這樣﹐我懂了。”這時候﹐白羽真理真想再看看那個神奇的印度人﹐“那他為甚麼 到這兒來呢﹖” “他現在在中國﹐是因為我們老早就知道了四川那些事情,只是還不能証明。』 『那麼世界政府甚麼時候開始行動?』 『這完全是中國自己的事情,世界政府基本上不會採取任何行動,只會把我們所知道的告訴 他們。可是到現在為止,這些事情是真還是假﹐我們一點都不能証明。』 『可是,黃將軍…』 『恐怕他們會說黃將軍是到四川去看一些老朋友的。四川地方很大,他的朋友很多,誰知道 他甚麼時候想回到這兒來﹖』 『可是…黃師母,小林﹗他們…』 『你要是現在到他們的家裡去看,一切如常,「大概他們也到四川去了吧。」就因為我們 沒有任何具體的証據,所以只能站在旁邊看!氣死人了。』 白羽真理說:『我們不是沒有証據。』她從她的背包裡拿出了一個紙包說:『這是黃老師 的左手。』 然後她哭了,哭了很長時間。 ※ 那天下午,火車的媽媽來了。她看了看火車說:『他一點問題都沒有。你怎麼自己不把他 叫醒﹖』 他爸爸說:『你明明知道我的愛爾蘭話口音很重。萬一我說錯了話怎麼辦﹖』 白羽真理聽著這兩個人的話,看著兩個人的表情,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非常深厚。 但是她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甚麼。 火車的媽媽看出了她的困惑﹐說:『火車從出生到四歲,我們一直都在打仗。沒有任何安全 的地方,並且我們兩個人都在軍隊,問題更多,人人都很緊張,結果火車常常睡不著。當時 我教他一個辦法,讓他自己用催眠術叫自己睡覺。有一次敵人突擊,把火車捉了。我們兩個 人當天都不在軍營。我方的軍人追擊敵人﹐一直追到海上,打中了他們的船,到處都是 火花。敵方的軍人都死了。船也沉下去了。只有火車浮在水面上,樣子就像現在。那些軍人 怕他死了,馬上把他帶回來給我看。我叫他,他就醒了。他醒過來後﹐說﹕‘媽媽﹐我看見 你了﹐真的﹗在水裡﹐我氣都出不了。你說﹐叫我自己睡覺﹐就沒事了。你說得對﹗’” 他媽媽一邊說著過去的事﹐一邊叫醒火車。 他醒了﹐揉了揉眼睛﹐迷迷糊糊地望著白羽真理說:『嘿,白羽真理,你怎麼在我家裡﹖』 {{完}} (讀者要想知道老田怎麼九死一生地逃回家來,請看下回。)